2019年10月25日
天涯海角的建筑拼图
丹吉尔古称“外交首都”，在漫长的岁月里，它扼守着直布罗陀海峡，慢慢成长、成熟，成了一个兼具多种迷人风格的大熔炉。坐落在市中心以东40公里的丹吉尔地中海港（Tanger Med）则是一座日渐壮大的国际港口，已成为推动丹吉尔发展的新动力。在城市化、工业化的道路上，丹吉尔的面貌日新月异，正迅速发展壮大。
“ 丹吉尔（Tanger）也许正日渐衰败，但对我来说，它是不可摧毁的。房屋被推倒，外墙旧貌换新颜，但精髓犹在。这座城市的灵魂不曾随着建筑的变化而改变。 ——约翰· 霍普金斯（John Hopkins），1970 年 ”
▲ RIF 酒店伫立在港口对面，整体风格像是一艘20世纪30年代的邮轮。外墙上的窗户一扇挨着一扇，像腰带一样。酒店的室内装饰是Chakib Jaïdi 建筑事务所设计的。
丹吉尔距离西班牙最南端约15公里，位于大西洋和地中海的汇合处。不论多少个世纪过去了，它一直在北非与全世界商贸往来中占据着首要地位。早在公元前7 世纪，腓尼基人就在这里设立了商行，修建了陵墓——屋檐至今仍清晰可辨，罗马人也在这里留下了遗迹。不久后，他们的战船把这里当成了一个通往安达卢西亚的跳板。15 世纪，丹吉尔先后臣服于葡萄牙、西班牙和英国。
▲ 老城区最典型的房屋均为白色的立方体结构，依山而建，呈阶梯状延伸至海边。屋顶有的是粉红色，有的是青色或绿色。它们是这个城市最古老的基石。站在天台上看去，眼前的景象缤纷多姿，呈现出各种风格，有平房、教堂、清真寺和新建的楼房，有山坡，还有种着桉树的花园。
1661 年，西班牙国王把丹吉尔作为公主的嫁妆送给了英国。很快于1684 年，摩洛哥苏丹Moulay Ismaïl 收回了丹吉尔，并于1687年完成了重建——位于老城区制高点的城堡，即当年的军事和行政区，就是那个时期留下的，这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基石。1786 年，摩洛哥王国将丹吉尔升级为“外交首都”。1923 年，丹吉尔作为众多公使馆的所在地，获得了“国际区域”的身份，由十来个国家共同治理，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想失去对直布罗陀海峡的控制权。
▲ 这条街道位于老城区，通往小索科广场（Petit-Socco）。悬挂的黑白广告牌呈现的是昔日的街景（约为1910 至1930 年间）。
“ 丹吉尔的建筑借鉴了这些宏伟的公使馆，渐渐形成了现代化的城市风范，也养成了具有西方特色的生活方式。19 世纪末，这里的民居都有面朝街道的大窗户和阳台，一开始都是挨着老城区的城墙而建，后来慢慢蔓延到海边，形成了一些各具特色的国际化街区。 ——Rachid Tafersiti，Al-Boughaz 协会主席 《丹吉尔：一个神话中的事实》作者 ”
▲ Al-Boughaz 协会主席Rachid Tafersiti 。这家协会非常活跃，旨在保护丹吉尔多种多样的建筑遗产。
“ 和卡萨布兰卡不一样的是，丹吉尔并没有所谓的实验性建筑，这里的建筑都是完美的复制品。人们很容易把一座18 世纪的建筑误以为是另一座19 世纪的建筑。 ——室内建筑师 Itaf Benjelloun 曾操作多个修缮工程 ”
如今，当代建筑已加入丹吉尔城市建筑的大军，以至于我们很难看出某些建筑的建造年代。它们有的模仿了昔日的建筑风格，在“集体无意识”中形成了各自的姿态。众人拾柴火焰高。诚如法国作家、外交官Paul Morand 所言，在丹吉尔这个“外交传奇”中，电是西班牙的，下水道是英国的，有轨电车是法国的。不过，造就丹吉尔特质的，主要还是不同时期、来自于不同文化的各种建筑流派。
▲ Renschhausen 大楼建于1916 年，曾经是德国公使馆，也是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的行宫之一。最近差点被毁，幸好得到了保护。它坐落在曾经的西班牙大街，也就是如今的穆罕默德六世大街。这条大街的起点是老城区东南部的海边，沿着海湾而建，总长与海湾大体相当。
丹吉尔的建筑犹如一幅拼贴画，其中有伊斯兰教文化、东方风情、装饰风艺术、现代主义、包豪斯风格、表现主义、巴洛克风格……甚至还有德国的洛可可风格，建于1916 年的Renschhausen 大楼便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它坐落在曾经的西班牙大街，也就是如今的穆罕默德六世大街，威廉二世统治时期曾经是德国的公使馆。最近，它差点遭到破坏，多亏了几个执着的爱好者，它才幸免于难。
▲ 图为一栋楼房的局部，可以看到它的阳台，以及装有百叶窗的大窗户。在所谓的“现代城区”（建于1910 至1930 年），类似这样的楼房共有几百栋。
在老城区的街角，一位穿着长袍和拖鞋的老爷爷可能会碰到一个穿着运动服和篮球鞋的小伙子。同样的，一扇历史悠久、精雕细琢、精美无比的白色大门，也能与附近一家鱼类市场的蓝色马赛克风格内饰相映成趣，这家市场彰显着20 世纪50 年代的建筑风格。
▲ 这是葡萄牙人留下的一个古迹，名叫“海洋之门”（Bab al-Bahr），建于15世纪。
15 世纪，葡萄牙人在这里修建了一扇“ 海洋之门”（Bab al-Bahr），这是一道嵌在城墙（也是受国家保护的古迹）里的拱门，非常有名。建于1870 年，充满神秘色彩的Continental Hotel 一如往昔，凭着葡萄牙式的现代主义风格和面朝海湾的露天平台，吸引人们慕名而来。19 世纪初，侨居丹吉尔的西班牙人和犹太人请到了建筑师Diego Jiménez Armstrong 为他们设计建造了塞万提斯大剧院（Grand-Théâtre Cervantès），外墙上的雕塑出自塞维利亚艺术家Cándido Mata Cañamaque 之手。大剧院于1913 年落成，只可惜如今已破败不堪。
▲ 大陆酒店（Continental Hotel）默默地伫立在海边，是当地标志性建筑之一，始建于1870 年，有着辉煌的历史，接待过几百位名人，比如法国印象派画家德加。如今，这里仍然是一个令人着迷的地方。
此外，Armstrong 的作品还很多，包括一系列新艺术风格的楼房以及一些咖啡馆，比如小索科广场旁边的约会圣地Tingis 咖啡馆。美国艺术家Stuart Church 在丹吉尔设计建造了许多私人别墅，以及新潮的El Morocco 俱乐部。如今，当地人都喜欢来这里享用晚餐，一边吃饭，一边欣赏法国设计师Yves Taralon 创作的室内装饰。
▲ 这个鱼类市场一直生意兴隆，非常热闹。它所在的建筑的名字如今已无法考证，但20世纪50年代的建筑风格却并未丧失，主要体现在贴着蓝色马赛克瓷砖的柱子，还有穹顶的外形。
还有意大利人，他们用产自意大利Carrare 的大理石铺设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20 世纪初，丹吉尔的城市风光中又增添了一些法国建筑，比如至今仍在营业的Al-Kortobi 医院，还有1913 年建成、由建筑师Desforges 和Rousseau 设计的Regnault 中学。这所中学旁边有一栋葡萄牙风格的别墅，里面的花园种着棕榈树，供校长专用。
一种类似语言的建筑
▲ Mendoub 王宫坐落在Marshan 街区，建于1929年，最初是为一位苏丹修建的，之后先是归富翁Malcolm Forbes 所有，继而又成了正对面穆罕默德六世皇宫的一个附属建筑。
总的来看，丹吉尔就像它使用的语言一样——包括阿拉伯语、塔马塞特语（即柏柏尔语）、西班牙语、法语—— 每个街区都有自己的文化、时代特色和功能。海边的Marshan 街区是众多公使馆的聚集地，拥有不少法国阿尔萨斯地区风格的别墅，以及殖民地时代的特色建筑和摩尔人的建筑。建于1929 年的Mendoub 王宫，最初是为一位苏丹的使臣修建的，后来被美国富豪Malcolm Forbes 收购。如今，这座建筑瑰宝已成为国王贵宾的下榻之地。
▲ Rif 电影院建于1948 年，坐落在“四月九日广场”（place du 9-Avril），现为丹吉尔电影资料馆。它的外墙色彩艳丽，属于装饰风艺术风格。
老城区南端是庄严的“ 四月九日广场”， 俗称“ 大索科广场”（Grand-Socco）。这里树立着1948 年兴建的Rif 电影院，它的大厅属于装饰风艺术风格，如今已成为丹吉尔电影资料馆。这里同时也是所谓“现代城区”即新城区的起点。新城区建于1910 至1930年间，同样是一片坡地。
▲ 巴斯德大街（Boulevard Pasteur）两旁树立着20世纪初到70年代各个时期的建筑，与这座城市的扩张息息相关。
来到新城区，我们首先看到法国广场（Place de France）。广场旁边是法国总领馆，对面是巴黎大咖啡馆（Gran Cafe de Paris），始建于1920 年。这家咖啡馆是巴斯德大街（Boulevard Pasteur）的起点，大街两旁犹如建筑的天堂，其中包括一个被列为国家保护文物的亭子，可从那里远眺海峡全貌。
▲ Roxy 电影院一直保留着包豪斯风格的混凝土外墙和方格子玻璃窗。室内气势恢宏，有一座巨大的楼梯，始终保持着原貌。
千万别错过Roxy 电影院（建于1930年），特别是里头那座壮观的楼梯，以及包豪斯风格、装着玻璃的外墙。同样不容错过的，还有诸多20世纪60年代风格的住宅楼，比如Coficom 大楼，它的入口刚刚被修缮过，但很多元素都得到了保护，比如像孔雀石一样的绿色大理石、青铜、红木墙壁、泛着光泽的不锈钢信箱，乃至昔日的家具。
▲ 这座建筑同样位于新城区，坐落在圣母升天天主教堂（cathédrale Notre-Dame- de-l’Assomption）附近，原为财政部办公楼，是丹吉尔“复制”著名建筑风格流派的一个例证。它有着严谨的线条，借鉴了柯布西耶的建筑风格。
接着往前逛，你将来到蓝白相间的圣母升天天主教堂（Cathédrale Notre-Dame-de -l'Assomption）， 由一位西班牙建筑师设计。他按照法国建筑师Auguste Perret 的做法，也采用了混凝土结构。随后，你还将看到一家麦当劳，设在一座建于1930 年的楼房里。这栋楼名叫“Porte”，因为它以前的主人是个法国人和丹吉尔人的混血儿，他的姓氏就是“Porte”（伯尔特）。
▲ 20 世纪60 年代，西班牙人在新城区兴建了一些标志性建筑，其中之一便是图中这座“委内瑞拉大厦”（Edifi cio Venezuela），它结构规则，是一栋开口型的平顶房。
按照Pierre Loti 的说法，丹吉尔宛如一件白色的制服，而法国画家德拉克罗瓦（Eugène Delacroix）恰恰相反，他对丹吉尔多种多样的色彩情有独钟。这里的装饰美学独具一格，在老城区体现得淋漓尽致，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它的城墙不久前刚刚进行过精心修缮，主持设计的是20 世纪70 年代定居丹吉尔的建筑师Bernard Ghesquiere。
▲ 美国公使馆曾设在这栋精美的建筑里，庭院内花木繁盛，景色优美。如今，这里是一家博物馆，其中一个展厅用于向美国作家Paul Bowles 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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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Élisa Morère
IDEAT特约摄影：Nicolas Krief
编辑：吕旻
版式设计：甜甜、卡卡